眼睛還留在過去,在錯列的片刻畫面中迷走,靜靜沉沉的呼吸中已察知夏天的結束。
她們愉快的玩耍,她伸開手掌靠在嘴邊,興高采烈,逐字地向這裡喊過來。
奔跑吧,在草地上,歡喜的追逐跳躍。
記憶還留在過去。
悄悄地漂移,離岸越遠喧嘩便停止下來,除了過去什麼都看不見,輕輕的漂移。
最終座標總是這個小房間,卻已繞了整個記憶一圈,失卻了常數之後一切都不停地變動,在已失去了既有物的原地,空蕩蕩地留下一些碎片。
每夜每夜地搜尋拾綴,按照記憶中原有的樣子拼補著,在還沒有忘記之前,每夜每夜的數算它們。
與己無關的那些喜悅,透著無限的光,揀起崩壞最甚的一塊,湊眼去望便看見永遠到不了的彼岸。
離開這小房間的方式,這小房間已經告訴你了,你要閉著眼醒入夢境,找到彼時你曾見過而如今已剝離頹壞不成舊樣的那一刻──它已不復如舊樣,因此一切細節都不再可供辨認──將它鑲入自己的體內時,需與你本身的斷裂全然吻合,那時一切變得透明,你便將醒來。
只不過彼時曾眼見而已,與你全無干係卻和你全然一體,就是那麼稀微荒謬的一點可能。
無法形容,無可靠線索,所見亦非所見,所見亦非非所見;你所尋找的是由月球回返地球時唯一不致墜毀的切角,是道標,是最初的那朵玫瑰,是結束夢境的鑰匙,最後一塊拼圖。
她們愉快的玩耍,她伸開手掌圈在嘴邊,興高采烈,逐字地向這裡喊過來。
夏天就要結束了,當時到底聽見了甚麼?
嘶哈,嘶哈,在夢境裡抽噎哭泣,醒來卻不見眼淚,你以為氾濫了,卻只是一點心跳。
這小房間,睡著了以後便在這無有時間的小房間醒來,窗外白光熾熱發燙,你木木然的望著天花板,白紗窗簾在你眼前翻飛如誰人的裙襬。
是誰的裙襬,還是你自身曾在甚麼時候穿過那樣的白洋裝?應該要有那樣的一件白洋裝在衣櫃深處收妥如過去的印痕,那怕沾有幾絲草屑或泥漬,都是曾奔跑過的證明。
你不記得任何人的腳踝。
不記得,一切都不記得,恍恍然望向窗外。
窗外閃著永恆的熔金鍛鐵的日光,直視不需多時眼前便開始發黑,但在醒來霎那的前後你確實曾察知過夏天的結束,微冷的風,你記得入冬後的灰白天色,但劇烈的暈眩開始模糊視野,多彩的無彩的畫面失控的旋轉你無能為力你跟著旋轉你想要踩穩腳跟卻發現自己根本根本已無立足之處你放聲呼喊她們也放聲呼喊愉快地喊出錯置打散的一切話語像意涵被詩人轉變又打散的語言沈默的航程無一日終止如果要為九千萬年前死去的星星哭泣等哭聲抵達已遠遠地又過了九千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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