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12月 15, 2009

【Twilight】不停的作夢

阿夏,我夢見你獨自在某個外來人口眾多的城市外圍的嘈雜城鎮獨自賃屋居住。
城 鎮的舊街心,都市計畫遠趕不上人口移入的速度,因此造就了許多歪扭傾斜的道路與房屋,你的住址經常使訪客困惑,因為號稱巷弄的比號稱街路的還要寬敞光鮮, 羊腸般狹小曲折的路徑也經常使方向感失靈;擁擠的舊街區,為了使更多人湧入她的體內因此所有的頂樓都加蓋了鐵皮屋或無鋼筋的磚搭房子,所有的窗戶上裝設的 所有斑駁鐵窗,全都沿牆淌下雨水並在乾燥後留下鐵銹深紅褐黃的痕跡。
舊街區,一條生意往往做不起來老闆經常換人的大馬路勉強維持著活潑的光景,往旁拐進小巷卻是十數年不會更迭的情形,竟然在街區的中心流過一條老舊的大水溝,兩旁長滿了比人高的芒草,安靜的矗立在旁的住宅區一貫沉默的固守著這樣既頹敗卻又往往及時流入生機的樣子。
嗯,永遠會有更新鮮的人潮湧入,去取代厭倦了舊街區的、以及和舊街區同化了的人。
一批又一批的新人睜著眼睛走了進來,一批又一批的舊人安靜的消失。
阿夏,我夢見你獨自在那樣無論如何都說不上美感的地方賃屋居住,房間的裝潢很差,因為房東吝惜也因為房客其實不太挑剔;隔音也不好,你經常能聽見隔壁房客在半夜裡洗澡唱歌嘩嘩的聲音。
阿夏,我沒有想過我會夢見那樣的地方,因為那是我實際上將要行去的所在,阿夏,如果我循著夢境去找,是不是真的能遇見那個唱歌的房客,然後與她約定下次在夢中要為我唱首歌?
我去找你。
你的住址淹沒在密密麻麻的門戶中,以前我只要在門口喊你,你就會從教室的後門走出來。我想喊你,但是這個嘈雜的城鎮淹沒了我的聲音,我成了一個無面目聲音的人,伸出手摸索你的門牌所在。
我的頭上紮著一朵巨大的可笑紅花作為記號,我想那樣或許你會先發現我,即使是嘲笑我也可以,只要喊我的名字就好。紅花在我的髮上隨著步伐顛顛的點頭,並不使我比較美麗,她突兀的語彙比較偏向小丑,哪怕她其實只是單純的存在。 我知道你就在某個窗後看著這裡。
一個誰在你的背後。她來吻你,溼熱的柔軟舌頭在你的頸背上蜿蜒爬行。你向後仰,亮白的天光刺進你的眼底,瞇起眼睛,天光亮得發黑。
有的時候,陽光很烈,風卻一陣陣的發冷,那就是冬天了。
她輕輕的吮吻著你的肩膀,啃咬著你,你自己心裡有數。她是一個不能言語的人,那並不表示她沒有聲音,只不過她單獨放棄了語言的結構與意涵而已;她與你糾纏時優異的肢體語言以及無意義卻非常精準的聲音可為佐證,她所捨棄的只是某樣可有可無的聲音形式罷了。
所以她遵照你的意思出現在你的眼前,是這樣嗎?她沉默的存在並持續的索要著你是為了補完誰?
我來回奔走著,迷了路卻找到正確的方向。
她的手指在你敏感的腰側游移,你低低滿足的嘆息,看不清楚她的面目,卻吻著她的嘴唇。
阿夏,我夢見你在夢裡吻了某個女人,她淺淺的笑著,阿夏,可是你什麼都不明白,這只不過是我的夢而已,你真可悲,你真可悲。
我在找你,站在這裡,就在你那小小房間所在的樓下,一樓停滿了機車,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滿臉倦容,穿著四角褲蹲在門口抽煙。
「妳找誰?」他問我。
阿夏。」
「啊。」他站起身,丟下一截煙屁股,用腳踩熄以後便那樣汲著拖鞋走了。 樓梯陡峭而狹窄陰暗,轉角處氣窗灑下一點陽光,金色的灰塵在光裡緩緩旋轉,浮舞下落。 沒有電梯,一層又一層我拾級而上,並不覺疲累。
她溫柔的笑了起來,你望著她的嘴唇心裡有一點迷惘,人生好像哪裡產生了歪斜,當下卻只是迷惘。
彼此沉默的擁抱,熟練的共鳴,為什麼,肌膚的柔軟觸感以及溫暖,好像以前曾經有過,彷彿真實存在記憶中。但是你只是困惑著,將她的一隻乳房輕輕握在掌心,安靜的沒有名字的肉。誰有著溫柔的眼睛,你茫茫的然後恍惚間對她回以笑容。
離開的是什麼,又是什麼要來?好像只要緊緊的捉住眼前的這個身體就可以得到答案,但有沒有這麼簡單?
「阿夏。」我推開門。
沒有人在。
沒 有人在的小房間裡,一切都好像剛才還有人在使用,或者關上衣櫃或打開水龍頭,好像上一秒還有人在此生活,也許喝一杯茶或收一封信,但空氣裡除了灰塵卻什麼 也沒有,沒有任何人留下的氣味,窗戶開著,白紗窗簾靜靜的揚起,日曆啪啦啦的響著,一屋子的存在在妳到來前卻不曾有任何喧嘩。
那個時候她的聲音高亢斷續如同哭泣一般,你也像預知心碎一樣既哀傷又快樂的迎上前去,這一切根本沒有理由,你只是知道,在當下過去或未來都不存在,沒有辦法再多說什麼,飛翔的必然墜落,如此而已。
你睜開眼。滿臉是淚。
我獨自站在那個窗前,憂傷的閉上眼睛,阿夏,阿夏,你為我準備好這裡,阿夏,作為記號,無面目聲音的我的頭上別著一朵可笑的肥大紅花,我站在窗前,阿夏,你為我留下這裡,顫顫的點著頭,所以我便回到了這裡,我只是回到這裡而已。
我睜開眼,阿夏,你依然站在窗前。
「阿夏,我又作夢了。」
「你夢見了什麼?」
「阿夏,我一直不停的在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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